前篇走這裡:【林彦俊X妳】慢慢喜欢妳 - 4
更新的时候真的好心虚。
嗨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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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5 在梦里,你听见了吗
回过神时,耳边仍在嗡嗡作响,夕色还来不及吞吃长街短巷轻柔的天光,嘻皮笑脸的许凯皓、没反应过来的李长庚、茫然的陈立农还有凝视着我的董又霖都是街景的一部份。唯有脸色铁青的林彦俊格格不入,而我重重的喘息,彷佛差点在汹涌的巨浪中溺亡。
「我们回去。」他大步走来,一下子从与梦境重合的画面中剥离。语气里头的不容置疑和那天医院里头寒气森森的青年一模一样,李长庚喊了他一声,他也不应。
但是这个时代早已经不流行霸道总裁。
我摇摇头,轻轻挣开他的手,「我没事。」
林彦俊仍然皱着眉头,却耐着性子,「不要勉强,你身体都还没恢复,爬什么山。」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轻快,似乎恨不得赶紧离开这条路。
「我觉得,上山以后也许能想起什么事情。」慢吞吞地说话,刚才泛起的不适感就慢慢消退,见到走在前头的陈立农几个人也缓缓靠过来,我赶紧搭话想拉几个盟友说服林彦俊,「刚刚不是说高一爬了后山吗?现在是假日,学校进不去,但走走登山步道也能帮助我早日恢复的啊。」
没想到他们三个竟然都没有附和,陈立农甚至瞄了林彦俊一眼,抿着唇。
「我真的没事,只是刚刚一瞬间好像想起什么事情,头有点晕。」我强调,「一点点而已,完全没有影响啦!」更何况出事的时候,手脚只是擦伤,也没有骨折,我也不是在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哪有他们想的那样严重。
「不行。」林彦俊果断否定上山的提议,「要爬,等过一阵子你好多了再说。」
一想到林彦俊对于「好多了」这三个字的定义根本没有我置喙的余地,我就知道今天要是走了,下次再让他带着我来就真是遥遥无期,还想辩驳的时候,董又霖却先我一步。
「你刚刚说,是想起什么事情,才头晕吗?」他问。
林彦俊瞪过去,眼刀却像是飞进水中,最多起个涟漪,连声「扑通」都没有。
我连忙点头。
「那就走走看嘛。」董又霖眨眨眼睛,无辜地看着林彦俊凶巴巴的表情,「既然是因为想起来才头晕,那就证明对记忆的恢复是有帮助的啊。」
陈立农张嘴想说些什么,立刻被刚好开口的董又霖给堵回去。
「想起来就一定会不舒服的话,横竖都是必经的过程,如果没有想起来,就不会不舒服,那上山也没有风险啊。对不对?」他摊手,定定地望着林彦俊。
还是说,你不希望她想起来?
这句话他藏在心里没有说。
林彦俊陷入了沉默。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我悄悄伸出手,拽了下他的衣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端详他的表情。
他抬眼,视线相交时愣了愣,最终还是选择退让。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我径直向前走。
许凯皓又开始搂着李长庚的肩膀哈拉打屁练肖话,彷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陈立农落后几步,旁边是弯起眼睛笑了起来的董又霖。
我想回头跟他说声谢谢,林彦俊突然拽了我一下,「......跟我说。」
声音太小我没有听清,只能困惑的啊了一声。
他瞄了我一眼,「要是,要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嗯。」
想起什么的话,当然要和他说啊!
我现在对于恢复记忆这件事情感到分外迫切。
秋末山风料峭,吸一口气,整个肺里头冰冰凉凉,由里到外透着寒意。爬到山腰的时候已经能隐约眺望台北盆地,枝叶间的缝隙容纳了一个忙碌的城市。这一切既陌生又熟悉,虽然除了山脚那一个骤然清晰的梦以外,我仍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搓搓手,对着微凉的掌心呼出一口气,「林彦俊。」
他就走在我身侧,捉过我的手,塞进他的大衣口袋里,暖暖包把口袋烤的暖烘烘,「嗯?」
「你以前是走路上学吗?」我问。
他的动作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回答,「是啊。」
我想起刚刚路过,与梦中别无二致的人行道转角,还有那班经过的公交车,到嘴边的问句硬生生转了个弯,「...你以前真的怕高吗?」总觉得他不想我爬山,不只是因为担心身体的缘故,可是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是因为什么。
林彦俊嘴角抽了抽,「我们可以不讨论这个问题吗?」
许凯皓从后头猛然扑向林彦俊,整个人半挂在他背上「为什么不讨论?」他故作天真地眨眨眼睛,「可是你就是怕高啊,林彦俊怕高,全班都知道啊。」
林彦俊眼睛一瞪,还来不及暴揍他一顿,许凯皓一溜烟又躲到陈立农背后去了。
「哈哈哈--你来抓我啊小俊俊--」
「......」林彦俊转头看向无语的李长庚,「为什么找他出来?」
李长庚抬头望着晴朗的天空,「不知道,大概是犯贱吧。」
陈立农语重心长,「许凯皓,你迟早有一天被阿俊弄死。」
被预言死亡的青年眨眨眼睛,还在故作娇羞,「唉唷,他舍不得啦。」一个媚眼朝我们这里抛了过来。
还没因为想起什么而头晕,我就感到一阵恶寒。
许凯皓没在高中的时候就被林彦俊从六楼踹下去真了不起。
...
......
...六楼?
我皱皱眉,回头望了一眼掩在苍翠之中的校舍。
陈立农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随口一问,「怎么啦?」
我想了想,「我们高一的时候--」
「嗯哼?」他轻轻踢走一块石头,刚好滑到李长庚脚边,他低头一看,抬脚--
「教室在六楼吗?」
「我靠!」李长庚脚一滑,石头踢出去了,打在许凯皓的小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们全都看了过来,表情不一,却都有些复杂。
林彦俊有点紧张,「想起什么东西了吗?头晕吗?」彷佛我说都不用说,只要点点头,他立刻就要宣布下山。
搞得我也有点紧张,可是脑子里头除了突然冒出来的「六楼」,确实也没别的了。
「没、没有,就是突然有种感觉,教室应该...是在六楼。」我仔细的观察他们的表情,「是在六楼......吧?」
董又霖突然笑了,「是啊,是在六楼。」
「就想起这个而已哦?都快要到山顶了欸。」许凯皓还在揉小腿,「再想想啊,说不定你还会想起美好月夜下的101,夜风吹来,哇说多浪漫有多浪漫--啊啊啊林彦俊!你打我!」
「就打你啦屁话一堆!」上山以来,他第一次笑出来。
我看着他上扬的嘴角,「你心情很好?」
林彦俊愣了愣,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又露出一副凶相,「没啊,我心情哪有很好。」
陈立农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多亏白目永不停歇的许凯皓,这一路的氛围总归是轻松的。
虽然一路走到山顶,我还是只有那个关于教室在六楼的直觉。林彦俊虽然不承认,但看起来心情确实不错,也许是因为我多多少少还是想起来一些关于高中的事情了?
也真的只是一点点而已。
那天在医院里听说我什么也不记得的时候,他的表情真的好难过。
「要早日把记忆找回来啊。」我对自己说。
浅淡的话音被风带走,连离我最近的林彦俊都没有听见。
林彦俊似乎真的不再怕高了。
当我们站在董又霖口中林彦俊曾经板着脸,死也不愿意往下走的那个楼梯口时,他面色如常,甚至还颇为悠哉的扶着栏杆远眺,把自己当作时尚杂志的模特一样拗姿势。
「男人不能总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他不屑的冲着董又霖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对谁挑衅,还用力的捶捶自己的胸膛,「要有担当,就不能怕高。」
陈立农举起拳头高喊道,「Be a man!」
林彦俊也情绪高涨,「That's right!Be a man!」
做这种傻事许凯皓从来不甘落于人后,也亢奋的喊,「Be a cool guy , man!」他一转头,看到李长庚眼神里的嫌弃--只差没有明明白白地说句你智障吗--又回头去巴在李长庚身上闹着要他也喊几句,不喊就不是男人。
好像吭嗤吭嗤爬了老半天终于到山顶的时候,不对着远方吼几声就对不起自己一样。
董又霖很聪明的落在队伍后头,最后才走到这个楼梯口,谨慎地站在你的身后,就怕那几个疯子大脑一抽也要押着他在这个登山步道上大吼几句作为「真男人爬上山顶」的证明。
分明这山也没多高,他们倒是开心的像是爬上珠穆朗玛峰似的。
李长庚死也不妥协,在许凯皓的锁喉技能中兀自强撑,「谁他妈爱喊谁喊啦,老子死也不喊!」许凯皓想让他大喊什么”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 ”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下山的时候我问林彦俊需不需要我扶着,就像当年那样。
林彦俊黑着脸拒绝了,也像当年那样。
虽然我一眼就发现他的腿在微微的打颤。
也许是刺激不够的缘故,并没有如他们几个所想象的,我在半路就想起一些画面然后头疼头晕不得不下山。爬了山以后我反而有种舒畅的感觉,一扫几天以来的焦虑,心情好的不得了。
直到晚上又做了梦--
山风吹鼓了少年身上的校服白衬衫,即便上周才被教导主任训诫过,他也没把校服裤子换回原本宽宽垮垮的版型,仍然是违背校规顺着腿型改过的窄裤,在一众土味十足的AB裤中格外显眼。
眼见着前头的同学们说说笑笑越走越远,少女也有些紧张,慢吞吞的走到少年身旁,观察他黑如锅底的脸色,「同学?」
少年瞄了她一眼,认出是负责压队的班长,「林彦俊。」
少女困惑的看着他。
「我不姓同,我有名字。」只要不逼他往下走,他都是很有耐性的,「我叫林彦俊。」
「哦。」班长点点头,也许是觉得自我介绍过后,就算说不上是朋友,总归比平常同学更亲近几分,脸上也带起了笑容,「林彦俊。」她笑起来灿烂,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几分。
「嗯。」少年看了两眼,又低头皱着眉凝视往下蔓延的阶梯。
「不往下走吗?」其他人都要走远了。
「不走啊。」林彦俊故作轻松。
「为什么?」班长往前一步。
林彦俊就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远离楼梯口,「不为什么。」
「啊?」
他改口,「这里风景好,看久一点。」
少女怀疑的看着他,「......好哦。」再两分钟吧,再让他看两分钟就得下山,不然老师点名会找不到人。
他俩就伫足于楼梯前,装作欣赏鸟瞰视角的台北市,一个在装死,一个在等着最后一位同学下山。
「班长!」楼梯上突然出现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是负责领队的副班长,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开始往回走,额头上汗涔涔,闪着光。
林彦俊抿着嘴。
少女趴在栏杆上望了望同班同学们走到哪儿,然后回身拽拽林彦俊的袖子,「同学...林彦俊,下山吧?」
「不要。」林彦俊果然一口拒绝。
「该走了啦,再晚要天黑啦。」她还补了一句「山上天黑了很不好走的。」
林彦俊板着脸,「这条路有路灯。」
「真的不走?」
「不走。」他的手扣着栏杆,用力到指节逐渐泛白。
少女的指间还捏着他的袖口。
停在楼梯处的副班长困惑的眨眨眼,「班长,不走吗?后面还有人?」
少女摇摇头,「没有了。」
「那--」
「这个同学恐高,我想他可能有点脚软了走不动。」
林彦俊闻言先是错愕的看向班长,接着恶狠狠的转头去看副班长。
一脸:你敢信的话老子揍你哦。
副班长搔搔头,他从来没有遇见过恐高的朋友,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哄这位同学下山--总不能三个人都耗在这里不走吧?
这个时候班长却突然松开了手,林彦俊一愣,接着戒备起来,就怕这个女孩子死也要拖着他下山。
没想到班长只是下了几个台阶,回头看他,「林彦俊。」
「干嘛?」
少女撇撇嘴,好心给雷亲(好心没好报),这男的好凶。
「不要看就不可怕了。」她说。
「不看的话更可怕吧!」
「你试试嘛!扶着栏杆啊!」她又对着副班长说,「Jeffery,还是你帮忙牵着他走?」
林彦俊硬梆梆的拒绝,说他自己能走。
她靠着扶手,专注地凝视一脸抗拒的林彦俊,「对,专心看楼梯就好。」
邻近傍晚,粲然的天光带着暖橘,透过树林落了林彦俊一身细碎的光影,他垂着眼眸,连眼睫毛都似乎莹莹有光,千篇一律的制服突然没那么无趣,树影的摇曳瞬间轻柔。
少女有些楞神。
风吹过,悬在枝头的枯叶欲落不落,犹然挣扎,她却听见了--
扑通、扑通、扑通。
震天价响。
那是梦,我一醒来就明白了。那也是老天还给我的记忆,我也明白。
可为什么胸口的喧嚣漫出了梦境呢?